龙腾世界同名小说 第一部荆花之刺21

　　客栈乱成一团的时候，杨绩正在收拾自己的摊位，这几天的生意真的很不错，他带的那些货物在这两三天里一售而空，沉甸甸的银钱揣在怀里，让他有种 生意人才会理解得踏实感。他笑眯眯地背着空下来的篓子，到街上拐角处一家相熟的皮货铺子里，三天前他就预订了一批上好皮货，只等取了皮子，再回住店里结了 帐，他就要再度踏上返程的路。

　　刚到店铺门口，一个熟悉的人影冲了过来：“掌柜的，有人追我，帮我掩饰一下。”说完，闪身进了那家店铺。正是很爽快地买下几件饰品的清秀武士。

　　追赶武士的是一个中年人，杨绩胡乱指了个方向骗走他，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。幸亏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九黎人，不然他有没有勇气说谎就成问题了。

　　“我叫刚毅，谢谢你帮忙。都是江湖儿女，山水有相逢，咱们回头见!”

　　从那个清秀武士嘴里用清脆的声音说这些本应充满豪气的话，有种怪异的违和感，不过，杨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。

　　子方家的山货装了半篓子，公孙家的皮货又塞满了另半篓，杨绩回到客栈的时候，那些打架的黑衣人已经离开，只有老板哀声叹气地收拾着地上残破的桌子和凳子，长年养成的好习惯让杨绩强压下好奇心，结算了帐目，又买了一大包烤面饼，约了来年再来，就赶着毛驴离开了客栈。

　　一路上听着围观的人窃窍私语，那些零碎的片段让杨绩很快就拼凑起事件的支节。有一个武士和四个九黎人打了起来，最后武士不敌逃走了，而那四个九黎人也很快就醉熏熏地离开了，店老板怯懦地连赔偿的话都不敢提，只能哑巴吃黄连，认了倒霉。

　　听那些人的描述，那个武士很像是刚刚让杨绩帮了个小忙的刚毅，只是，为什么最后追着他跑的不是九黎人呢?

　　如果杨绩还要在镇江城逗留，这些问题会让他睡不着觉，那些九黎人太跋扈了……但是，他已经离开了，再来这里也是一年后的事情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?

　　杨绩赶着小毛驴慢悠悠地行在路上，感概着做行脚商人的好处。他谁也不用同情，可以进行地轮番偷着笑话他们倒霉，就连愁眉苦脸的店主人，也被他不带恶意地嘲笑了一番。

　　除了冬末春初那几天，杨绩可以在南天城外自家的小草庐里安稳地住上几日，享用一下婆娘的侍候，儿女的孝顺，可以悠闲地吃些小点心，喝上几壶茶 水。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，杨绩都是背着沉重的背篓，啃着烤面饼就着山里随处可见的溪水，一步一步穿过平原的黄土路，攀过连绵的折戟山，还要从将军冢成片的 泥泽中淌过去，连家都没时间回，赶忙把那些山货皮货送进南天城。

　　一年四季，杨绩的时间都用在了往返这条路，很多时候，他许多天都遇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，而杨绩又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，只能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，以防止自己在推销货物的时候张口结舌，说不出话来。

　　“大婶，您看看我这串珠子，色泽莹润，带上它多衬您的皮肤，买了它吧，错过了这趟就只能再等明年了。”

　　“上好的玉石啊，您看看里面那些自然形成的丝路，云梦泽的雾气都没有它来得自然好看……”

　　杨绩一边活灵活现地对自己说着话，一边赞叹一下关于云梦泽的雾气这个用语，他只是个小行脚商人，走过的地方并不多，云梦泽是哪儿他完全不知道，只是听南天城里来往的富贵闲人聊天时提起来过，说是云梦泽上一年四季永不消散的雾，把那里笼得像仙人住的地方。

　　他很得意地反复推敲着关于云梦泽的雾气这个比喻，稍微有点遗憾这次的货物里没有那样的玉石，还不曾有机会说出这么高深又有贵气的话来，直到看见前方路上有一个人影。

　　“谢谢你。”那人根本没有和杨绩寒暄，劈头就莫名其妙的道谢。

　　拦路的人身材消瘦，目光中带着阴森的寒气。杨绩确信自己没有见过他：“您是哪位?我认识你吗?”

　　“我也不认识你。不过无所谓，有一个武士得罪了九黎门下，而你又帮了他一个小忙……对我来说，这足够了。”对方似乎很不耐烦这样解释，“他们不让我随便杀人，已经好几天没有充足的理由杀人了，所以，谢谢你……”

　　杨绩脸色大变，才知道对方是睚眦必报的九黎人，尽管刚才的话他理解不了，但要杀自己这点还是听明白了，他狠狠拍了驴子屁股一巴掌，转身就逃。

　　杨绩只逃了三步，便觉得后心一凉，缓缓倒在地上。

　　隐约间听到那人一声叹息：“怎么没有个高手来挑衅?杀普通人实在没有意思。”
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杨绩悠悠醒来，只觉得后背剧痛无比，口中却有一线清凉。一个清丽好听的声音焦急地说道：“老板，你醒了?是谁害了你?我给你报仇!”

　　“就是你害了我!”杨绩愤怒无比，如果不是他一时鬼迷心窍，帮了这个名叫刚毅的武士一个小忙，怎么会被九黎人拦住?

　　“你的伤势太重，我家传的护心丹也只能暂时保住你的性命。不过你放心，我听说距离这里几十里有一个飘渺谷，那里是云瑶族的驻地，找到他们的大巫 祝，一定可以救你的!”听杨绩断断续续的讲完刚才的经历，刚毅傻掉了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，让杨绩帮忙躲开追赶自己的家人，却害得他被九黎人追杀……这岂不 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?

　　杨绩狠狠的咬了咬牙，其实他心里也明白，这纯属飞来横祸，怨不得刚毅，只是……“我的家住在南天城，家中还有妻子儿女，如果我死了，麻烦你把我身上的银钱带给他们……转告我的孩子，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农民吧，不要为我报仇，九黎人如此行事，距离天下大乱不远了!”

　　护心丹的药效奇特，杨绩只觉得心中清明，说话越来越流利，倒后悔急着交代后事了。

　　几串泪珠从刚毅的眼角滚落，他不明白，江湖怎么是这个样子?